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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零一章 前往望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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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到馬車消失於視線,年華才回頭。

日落西山,賞梅客也紛紛散去,年華盡數遣散弄梅館的婢女小廝後,館裏只剩他一人。

這些年經營弄梅館所獲金銀他早已散去,一部分分給了弄梅館多年盡心盡力的下人,一部分托付潘芷雲替他散給洛陽貧苦人家。

此刻弄梅館裏最有價值的,大概就是明日潘芷雲要來移走的三株銀紅朱砂,以及他手裏的這一壇梅酒了。

一人,一壇“梅花釀”,僅此而已。

他坐在賞梅客入館前的小亭內,自飲自酌了起來。

天由灰變黑,一杯接一杯。

多年不曾如此酣飲的他,臉色已經酡紅,只因天色漆黑又未曾掌燈而晦暗難辨。

他搖搖晃晃起身,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小院子,竟摸黑找到院中的秋千,坐在上面蕩起來。

這是阿稚和稷堯都喜歡的秋千,尤其是稷堯,每一次都會拼命將秋千蕩得很高很高,無他,就想看看院子外面是什麽樣子。哪怕院外只能看到一個破廟檐角,以及一顆枯槁老槐樹,她也始終樂此不疲。

年華一邊蕩秋千一邊胡亂唱起來,倒也自成一調。

“古來聖賢皆寂寞,話到酒邊不知愁。今日我輩欣歸去,莫道珍重莫掩留,哈哈哈哈哈.....“

他邊唱邊笑,一下子又恍惚起來。

如同那年在兩儀學宮時考較陣法圖,嬴稚將事先準備好的陣圖打開,上面畫的確是一只大烏龜。後來阿稚楞是在烏龜上橫七豎八加了幾筆,以九宮八卦為引強行講出許多道理,還給此圖命名為“龜背圖”。就連令狐無疆老師都被阿稚的振振有詞舌燦蓮花的講解說服,還真探究出幾分深意來。驚詫了一眾打算看她笑話的學子。

考較過後阿稚大笑不止,阿稚說全部是她胡編亂造的竟也有人信。後來他才知道她原來的圖被其他搗亂的學子換成了一只大烏龜圖。二人一起笑得開懷,逃了學在盛京最大的酒館大醉整整一日方才回了兩儀學宮。

她帶著酒意說,總有一天要去城頭最高處,布一個世間最大的陣,讓其他人無陣可布。年華當時只當是醉話,卻不想她竟真的去做了。

“知你者謂你心憂,不知者謂你何求。阿稚,你才是真正的寂寞千秋啊,哈哈哈哈哈.......”

年華不住地笑,開懷地笑,肆無忌憚地笑。

弄梅館畫地為牢大半生的年華,此刻仍是少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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漢生潘芷雲與年稷堯三人已經回到一攬風流。收拾東西後洗漱就寢,預備著明日前往望京。還是漢生一人獨居一院,潘芷雲與年稷堯共住一院。

漢生正欲上床睡覺時,潘芷雲又一次敲開她的房門,漢生不耐煩地看她,讓她有話快說。

潘芷雲從懷中掏出一封帛信遞給她,嬉皮笑臉。

“這對你來說可是比漆黑令牌和舍利子還要珍貴的寶貝,你自己好好看吧。”

漢生將信將疑一把接過,剛打開帛信只見到最開頭熟悉的“阿生”二字字跡後,絲毫不顧門外潘芷雲躍躍的八卦表情,毫不猶豫一把關上房門,空留門外的潘芷雲郁悶打道回府。

陸沈的信!

“阿生,多日未唔,系念殷殊。天寒欲雪,晝比三秋。出門在外,伏維自愛。我微恙已愈,現頑健如往日,勿念為幸。不盡欲言,冬安。”

短短四十七字,讓漢生心砰砰如小鹿亂撞。

系念殷殊,晝比三秋。陸沈這是在掛念她。

漢生嘴角的笑意蔓延起來,如冬日綻開的梅花,再難收住。她用手小心捧住那封帛信,如同捧住世間最珍貴的珍珠。晨日裏的少許傷懷與煩躁全部被一陣暖風吹得煙消雲散,這一夜,她睡得格外甘甜。

翌日清晨一早,三人在“一攬風流”門口集合,不再過多停留,直接坐上馬車開始前往望京之旅。馬是好馬,一路疾馳很快便出了城門,一路朝西北而行。

離洛城不遠的郊邊,出現了一個不起眼的粥鋪,開始免費為窮人施粥。

弄梅館三株銀紅朱砂不知所蹤,三十萬株梅花盡皆雕零,其中有一個破舊的小院中,三間茅草屋失火化為飛灰。

袈陀山上雞鳴寺,無人問津的珍珠塔一夜之間由六層變為五層。雞鳴寺七七四十九位僧人靜坐塔前日夜念經,佛誦經輪,一地蓮花。

人人皆傳,洛城出了個不得了的蛇妖,鎮在珍珠塔下數百年竟能逃出生天,風浪漸起,洛城危矣。

一路山高水長,哪怕是最快的涼州大馬,此去望京最近的路也要經過大大小小十餘城,車程少說半月。

做好長途跋涉的準備,車裏無聊的潘芷雲問漢生,接下來什麽打算。

“我知道你一路帶我前來洛城,是有意為之。但你到底想做什麽?”漢生沒有回答,反問起了潘芷雲。

她才不相信潘芷雲帶她來洛城弄梅館,只是為了看看梅花吃吃八仙居的清蒸白鰭魚。

潘芷雲聳聳肩,“我的目的很簡單,也不瞞你,就是推翻暴晉。如今你恢覆記憶,眼看著自己曾經的江山與心系的百姓被糟蹋成現在的模樣,果真甘心?要不要考慮一下給這個天下換個主人?”

漢生道,“你既然已經暗中資助秦陽軍,又何必煞費苦心來找我?”

“你是先秦女君,比張儀更適合當王。這一點就足夠了。”

“秦先祖贏渠,舊時不過綏州一酒家幫廚,照樣奪得大秦天下。秦陽張儀雖是布衣卻也不算寒微,為人豪爽懲惡揚善,也勉強算是一方俠士,如何當不得天下之主?”

潘芷雲笑起來,“你這是說笑了,以張儀的才幹為人,做個封疆大吏倒還稱職,若論逐鹿天下,單憑他尚未成勢便猜忌章恬的淺薄心胸,未免貽笑大方。”

“八百年前我曾下旨誅殺靈體三十萬,他張儀不過殺一個章恬比我少多了。相比之下,恐怕我還不如他吧。你這理由牽強了些。”漢生冷笑以對。

年稷堯在聽到誅殺靈體三十萬時,手再一次攥緊。

潘芷雲語氣忽地透了一絲凜然:“殺一是為罪,屠萬是為雄。屠得九百萬,即為雄中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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